赵 武 灵 王 作者：王墨 第三章：灵 灵，形声
从巫，灵声本义巫 死而志成曰灵死见神能曰灵乱而不损曰灵——《谥法解》 一 后宫中
赵雍出征中山，吴娃每日除了向韩夫人例行请安，只带着两个儿子玩耍
韩夫人却是孤家寡人，赵章不在身边，宫里终日冷冷清清 这日从韩王宫来了一名老妇，拜见韩夫人
这名老妇正是韩夫人的奶妈、几年前自杀的辛姐儿的母亲，辛四娘
韩夫人自那日与吴娃交谈过后，仔细回想吴娃当时形状，越想越觉得吴娃肯定练过媚术
于是派人回韩国，请来了辛四娘
韩夫人问：“四娘当年曾跟我提起过民间有一种媚术，女子习之，专能蛊惑天下男子
有这回事吗？”辛四娘微感诧异，点头道：“不瞒夫人说，我年轻时便习过此术
”韩夫人说：“是吗？”意似不信
辛四娘说：“夫人不信？大概是因为我在韩王宫呆了几十年，却没能得到国君宠幸，是吗？”韩夫人倒有点不好意思了，说：“正是呢，你既习过此术，怎么……”辛四娘苦笑说：“媚术虽然神奇，却还要看人的机缘遇合
据我所知，民间习此术者大有人在，都梦想有朝一日，遇龙化凤，能够俘获帝王心
可是满天下就那么几个帝王，又有几个女子能够如愿呢？能遇见个土财主嫁了就算不错的了
像我 17 岁碰上个薄幸短命男子，生下辛姐儿，若不是进韩王宫给夫人您当奶妈，我们娘俩怕早饿死了
纵有媚术又如何？”韩夫人恍然道：“这就难怪了我找你来，正是想打听这媚术
”辛四娘说：“夫人想学吗？迟了，习此媚术必须是未嫁之时，处子之身
”韩夫人“呸！”了一声，道：“我多大了，儿子都快二十了，学来做什么？”辛四娘疑惑道：“那夫人的意思？”韩夫人说：“我只问你，你既自己学过媚术，那么如果别的人也学过此术，你看得出吗？”辛四娘点头：“看得出
但要看她的裸体，外表上虽有迹象，但定不得准”韩夫人说：“既是这样，我要你帮我看一个人
”辛四娘问：“谁？”韩夫人没有回答，目光看向赵王宫的西边，那里是惠妃所住的地方
这日吴娃正在宫中独坐弹琴韩夫人突然来了
吴娃忙起身迎接，正要行礼，早被韩夫人拉着她的手，说：“都是自己人，不用拘礼了
妹妹弹得真是好听，接着弹，让我也听听
”吴娃到底还是施了半礼，才说：“雕虫小技，怎敢在姐姐面前献丑
”韩夫人说：“我听说当年国君在大凌，梦见你为他弹琴唱歌，国君因此神魂颠倒
我一直很好奇，究竟是个什么仙曲儿，什么歌儿，这般让人着魔？妹妹一定还记得，今天就唱给我听听——不许推辞，要不我就恼了
”吴娃无奈，只好说：“姐姐说笑了，哪里是什么仙曲儿，不过是民间小调
姐姐想听，我唱给姐姐听就是了”韩夫人说：“你唱，我想听极了” 吴娃于是告罪坐下调琴理弦已毕，便手抚琴弦，轻启朱唇，婉婉啭啭唱了起来一曲歌罢，韩夫人啧啧称奇：“当真是好听！我竟从没听过难怪国君，连我听了都想见这歌中的美人儿呢
” 吴娃趁夫人高兴，问道：“姐姐过来是有事找我吗？”韩夫人说：“正是，你看我光顾听歌儿，倒把正事忘了
”便冲外喊道：“四娘进来
” 话音刚落，从门外走进了辛四娘，给吴娃行礼：“见过惠妃娘娘
” 吴娃看这辛四娘，自己在宫里从未见过，不由心里一惊
不知夫人今天又唱的是哪出，勉强笑着问道：“姐姐这是……”韩夫人却十分热切，说：“上回妹妹不是说常觉得心口疼，吃了多少药都不见效？我原在韩王宫时也有这毛病，和妹妹一样，不得治法
后来多亏这个四娘，说她会一种针灸之法，能够治得了这病我就让她试试，竟真的就好了上次妹妹一说，我当即想起她来只是不知她还活着没有，就没对妹妹说
后来我派人去韩王宫问，没想到她还在，这不是妹妹的造化吗？今天我就是专程带四娘来见妹妹，让她给你治一下，准保就好了
” 这番话，直把吴娃听呆了
忙说：“姐姐何必这么费心，我这心口疼的病也不是什么大病，一时便好
不用治了
”韩夫人拉下脸说：“人我都给你带来了，巴巴地从韩国赶来为你治病，怎么能不治呢？难道妹妹怕我害你不成？”吴娃怕惹怒韩夫人，不敢再推辞，只好说：“既这样，就谢谢姐姐了
请问这位大娘，要怎么治呢？”辛四娘说：“请惠妃同我到后面卧室
”韩夫人叮嘱道：“你可仔细了，治好了我妹妹，大大有赏，要治不好，或者弄疼了她，看我怎么收拾你
” 吴娃万般无奈，只好带辛四娘到后边去了 晚上，韩夫人宫内
韩夫人问：“你看仔细了？”辛四娘点头：“绝对错不了，惠妃确实练过媚术
而且她造诣极深，像她这样的功力我还从未见过
”韩夫人不懂，问：“她这样功力有什么厉害之处呢？”辛四娘说：“驻颜不老
她练功练成的时候什么样子，到死都还是这个样子
”韩夫人吃惊道：“这么厉害？还有呢？”辛四娘说：“还有，就是……就是房中技巧了，这个……”韩夫人脸红了红，道：“我知道了，你不用说了
”辛四娘却道：“但有一样我怎么都想不通
”韩夫人问：“什么？”辛四娘满脸困惑：“按理说，练过媚术的女人，只要一生孩子，媚术便破了
可这惠妃已经生了两个孩子，竟然还保有这么高的功力，就是这个我想不通
”韩夫人也蹙眉说：“那是什么缘故呢？”辛四娘呆想了半晌，一拍掌说：“对！除非她用了那个法子
” 韩夫人不满地瞪她一眼，说：“有什么你痛痛快快说出来，失惊打怪的，偏有这么多罗嗦，让我着急
”辛四娘说：“夫人勿怪，我是在想惠妃是否真用了那个法子，不是敢跟夫人卖关子
”见韩夫人又瞪起了眼睛，忙接着说：“练媚术的人不能生孩子，一生孩子媚术便破了，这是绝错不了的
但还有个特别法子，能让生过孩子的继续保有媚术至于这法子究竟如何用，我不清楚
我只记得当年教我媚术的人说过，有这么一种方法，但绝少有人使用
” 韩夫人奇怪：“为什么？既有这样的好法子，又能生孩子，又能永葆容颜，为什么不用？”辛四娘看着韩夫人，缓缓地说：“因为用了这法子，虽然可以青春常驻，容颜不老，但却大大地折寿，绝活不过 30 岁
”韩夫人恍然大悟，点头道：“这么说来，惠妃一定是用了你说的这个什么法子
”辛四娘说：“应该就是这样
” 韩夫人冷笑说：“难怪国君对她这般着迷呢，连以前的容妃也没她这么受宠
我算算看，惠妃是我嫁过来 11 年入的宫，入宫已经 7 年多了，那么她今年应该是二十二、三岁
如果你说的不错，她只能再活六、七年了”辛四娘点头韩夫人哈哈大笑，说：“惠妃啊惠妃，你可真忍得下心
你现在受尽国君宠爱，可终究命不长久，这是何苦呢？”辛四娘却面色凝重，说：“夫人别忘了，她有两个儿子
一个女人对自己如此忍心，没别的道理，一定是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孩子身上了
” 韩夫人突然止住了笑声喃喃道：“不错
她这么做，正是想利用剩下的这几年时间，牢牢把握住国君，好为她的两个儿子铺后路
这么说，给赵何相面，说赵何有帝王之相这一切，都是她有意安排的
用意自然是想夺取章儿的太子之位惠妃啊惠妃，你好厉害
我错看你了！” 辛四娘看韩夫人有点歇斯底里，轻声喊道：“夫人，夫人！”韩夫人定了定神，问：“你说惠妃绝活不过 30 岁？”辛四娘点点头
韩夫人说：“不行
就算她活不过 30 岁，她还有六、七年好活，这六、七年时间，足够她蛊惑国君，让赵何取代章儿
我们得想个办法
”辛四娘低声问：“夫人的意思是让她现在就死？”韩夫人脸上一道杀气一闪而过，说：“你有什么办法？”辛四娘摇头说：“杀人我可不会
不过我有办法能破了她的媚术”韩夫人忙问：“什么办法？快说”辛四娘说：“我能配一种药，只要她吃了这药，媚术便破了
”韩夫人追问：“破了便怎样？”辛四娘说：“精力涣散，霎时苍老
” 韩夫人大为兴奋，以手加额道：“太好了！这比杀了她更好配这药需要什么东西，你说，我派人去找
”辛四娘说：“也没什么太希罕东西，夫人给我些钱，我自去邯郸城里买东西配药
三天后就可配出来”韩夫人说：“好，我等你三天” 三天后，赵雍回宫了在外征战半年，赵雍着实想吴娃所以回宫后一直住在吴娃宫里，三天没有上朝，算是给自己放假 赵雍晨起，忽听得宫外有呼喝之声，于是循声而往原来是公子赵何手持木剑正与太监缪贤搏击缪贤虽有力气却不敢使，只是左挡右遮，闹得手忙脚乱一旁小公子赵胜呵呵鼓掌给赵何加油 赵雍一乐，上前道：“缪贤退下”赵何、赵胜、缪贤见是国君来了，一起跪倒赵何道：“惊扰了父王休息，请父王恕罪
”赵雍哈哈大笑，说：“我亲临战阵多次，什么场面没见过，你们小娃娃玩的木剑怎能惊扰得了我？起来
” 赵何等站了起来 赵雍问：“何儿，你喜欢击剑？”赵何说：“是
”赵雍道：“既喜欢击剑，你该找个像样的对手练习，这般和缪贤乱打一气，能学到什么？”赵何委屈地说：“我找过高信，他不和我打，别的侍卫也都不肯
”赵雍说：“哦？那今天我陪你打如果真有出息，我让高信教你，怎样？”赵何兴奋地说：“好”说罢一摆木剑就要进攻赵雍说：“慢缪贤，你去找高信拿两把真剑来” 缪贤去了，不一时和高信一起回来
赵雍命高信给赵何一把剑，自己也拿了一把，说：“要练就练真家伙，这才是男儿本色
来吧！” 赵何头一回拿真剑，感觉很吃力，于是双手握剑，直上直下地砍了过来
赵雍一边躲闪，一边指点，偶尔回击一下
这时吴娃梳妆完毕，刚走出宫门，突见赵何挥剑恶狠狠地扑向赵雍，大吃一惊，“啊”了一声
赵雍一回头，不小心被赵何的剑从腿上划过，割了浅浅一道口子，见了血
赵何慌忙扔了剑，跪倒在地说：“父王，您没事儿吧？” 高信忙要上前查看赵雍的伤势，赵雍一摆手道：“不妨事
高信，你看公子的剑使得如何？可堪造就吗？”高信说：“公子未得章法，但天生灵性，是练剑的好坯子
”赵雍说：“好那从今天起，你就当赵何的剑术师傅
何儿，还不拜见师傅？” 赵何忙向高信跪下，磕了一个头，口说：“拜见师傅
”高信慌忙也跪倒，要磕头还礼，却被赵雍一把拽起，说：“不用还礼了，他一个小孩子，给你磕个头，你受得起
”高信默然不语，眼眶早已湿了 韩夫人已得了辛四娘配的药酒这酒一般人喝了没事儿，只不过觉得劲大些
但凡练过媚术的人喝了，就破了术，霎时苍老，比她本来的岁数看去还要老许多
韩夫人寻思了几日，打听得赵雍今日上朝去了，便派人邀吴娃到御花园来见
韩夫人和吴娃各率宫女太监，在御花园中一个大亭子里坐定 韩夫人看上去气色既好，兴致也高道：“妹妹，今儿春光明媚，我特地备了好酒，邀你饮酒赏花咱们好好聊聊”吴娃听说喝酒，忙道：“难得姐姐今天这么好兴致可是梦姚天生不会喝酒待我拿琴来给姐姐助兴
”韩夫人道：“咱们巴巴地到这里来，图得就是花香鸟语，何必弹琴
来，四娘，给我们斟上酒”辛四娘上前，给韩夫人和吴娃各斟了一杯 吴娃本对韩夫人存有戒心，今日见夫人没来由请喝酒，哪里敢喝于是谎称身体不便，只是想法推脱
韩夫人好言劝了几回，见她就是不肯喝，刷地撂下脸来，说：“我好心请你喝酒，你却百般推辞，莫非我会害你不成？”说罢，自己先满饮了一杯，将杯底对着吴娃，说：“我已先喝了，你还不肯喝吗？”吴娃无奈，只得强笑道：“姐姐息怒，并非梦姚不识好歹，实在是不会喝酒，兼且身体不便
既姐姐如此盛情，梦姚领一杯就是了，与姐姐凑趣余下真正不敢喝了”韩夫人道：“你先喝了这杯再说
” 吴娃只得端起酒杯，刚凑到嘴边，就闻见一股浓烈的药味儿，蹙着眉，正要喝下，突然缪贤来报：“夫人，国君已到后宫，传惠妃过去见驾
”吴娃长出了口气，正要放下酒杯告辞
却听韩夫人问道：“国君不是正在上朝？怎会这时来后宫？”缪贤道：“小人不知
小人只是传国君的话
” 吴娃忙站起来接道：“既如此，姐姐且自慢饮，待梦姚见过国君，无事再来
”韩夫人心中醋意大炽，大喝一声：“你给我坐下！”将吴娃和众人吓了一跳
韩夫人发觉自己失态，压了压嗓子，方缓缓说道：“缪贤，你回报国君，就说惠妃被我请在御花园饮酒赏花，请国君来这里同饮
”吴娃急道：“姐姐，使不得国君传召，若是不去，国君怪罪下来，梦姚吃罪不起
”韩夫人冷冷地说：“怎么？你只怕国君怪罪，就不怕我怪罪吗？我传你来饮酒，你不奉召，我一样可以治你的罪
”吴娃扑通跪下，说：“姐姐，夫人……”韩夫人道：“你别说了，国君若是怪罪，自有我承当
”转首对缪贤喝道：“还不快滚？”缪贤忙起身去了 韩夫人换过了脸色，掺起了吴娃，说：“妹妹起来咱们姐妹难得一次这般相聚，不要扫了兴致快，先喝了这杯酒”吴娃这时无可推脱，只得喝了酒一入喉，如烈火般，直呛得吴娃咳嗽不止，眼泪汪汪
韩夫人眼瞅着吴娃喝下了药酒，生怕药性不够，说：“四娘，再满上
”辛四娘又给她们各满斟了一杯
韩夫人说：“妹妹还说不会喝！这不好好的吗？来，我再敬妹妹一杯
”吴娃娇喘不止，连连摇头说：“不行了，实在喝不得了
”韩夫人作色道：“我亲自敬你，你岂能不喝？”吴娃哀求道：“且容我歇一歇再喝
”韩夫人道：“不行
难道让我给你一直端着这酒？” 吴娃这时已察觉体内不适，那酒劲夹着药力随血脉游走全身，所到之处如针扎般又是疼又是麻，心里慌乱，知道今天是着了夫人的道
只盼能拖延时间，等赵雍来了才好脱身
于是强忍着疼痛道：“姐姐恕罪，梦姚忽然内急起来，实在忍不得，待我去去就来
”韩夫人大怒，将手中酒杯重重拍在几上，说道：“贱人！我百般敬你，你百般推辞，百般辱我，是何道理？！四娘过来，给我拿酒灌她！”辛四娘狞笑着过来，当真拿起酒杯就要灌吴娃喝
吴娃见夫人翻了脸，索性也不装了，扬手就给了辛四娘一个耳光，骂道：“狗奴才！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对我动手动脚？” 韩夫人见辛四娘挨了打，反手便扇了吴娃一个耳光，也骂道：“贱人！你又是什么东西，竟敢打我的奶娘？”回首对身后的众宫女老妈子发令道：“都给我上，给这贱人灌酒！” 吴娃的奶娘见状喊道：“没有这么欺负人的！主辱臣死，姐妹们，咱们也上，保护娘娘
”霎时间，亭子里外一起大乱，两拨宫女捉对掐打起来
正乱成一锅粥，只听一声吆喝：“国君驾到！” 赵雍原本去上朝了，到了下午，觉得犯了春困，便早早散了朝回到后宫，听说韩夫人请了吴娃在御花园喝酒赏花，倒也兴致盎然，于是过来凑趣
哪想到看见的竟是这样脂粉大战的情景 众脂粉听说国君驾到，呼啦拉赶忙跪下连韩夫人也觉得心虚，忙跪下迎驾
只有吴娃今天挨了夫人的打，心知与夫人已经翻了脸，如果今天不能搬倒她，今后在这后宫中自己再无立足之地
吴娃主意已定，见赵雍到来，披散着头发从亭子中奔出，步履仓促，神色慌张，口中喊着“国君救命！”，离赵雍还有几步远时，脚下一个踉跄，仆倒在地
赵雍大惊，急冲两步过去搀起吴娃
问道：“这是怎么了？”吴娃仍旧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将身体紧紧靠着赵雍，瑟瑟发抖，只是不停地说“国君救我！”赵雍从未见她怕成这个样子，心中疼惜，安慰道：“我在这里，不用怕
” 吴娃定睛看看赵雍，再看看周围，才哀哀地哭出了声，说：“国君！若晚来一步，梦姚就再也见不到国君了
”赵雍伸手拢起吴娃散乱的头发，愕然见她粉嫩的脸上竟然还有个红红的手掌印，心中又痛又怜
恶狠狠地说：“哪个贱人打了你？告诉我，我给你出气”吴娃却不说，只是哭
赵雍招手叫过吴娃的奶娘来，问道：“谁打了你主子娘娘耳光？”奶娘瞅瞅吴娃，见吴娃微一点头，便道：“奴婢不敢说
”赵雍暴喝一声：“说！”奶娘扑通跪下，说：“国君自己想，这里除了一个人，还有谁敢打娘娘耳光
” 赵雍点点头，目光阴森森地扫过周围跪着的人，最后将目光停在韩夫人身上
韩夫人被赵雍的目光吓得一哆嗦，正要说话，赵雍已将目光收了回去，看着奶娘道：“你是说，是夫人打的？”奶娘只管叩头，却不说话，给赵雍来了个默认
韩夫人悔不该自己心虚先跪下了，结果让吴娃撒娇占了上风心里更恼恨自己毕竟是夫人，跪在这里半天，赵雍竟不闻不问
公主性子一发，霍地站了起来，说：“国君……”不料赵雍竟不理她，松开了吴娃，回头高喊一声：“高信！” 高信上前答应：“在！”赵雍吩咐道：“除了夫人和惠妃，把这里所有人都给我带出去
凡衣衫不整、妆容散乱者，必是方才参与了群殴的，一律给我剁手！撵出宫去，发卖为奴！”话音一落，现场的宫女老妈子惊叫一片，哭声四起
高信吃了一惊，说：“国君！”赵雍面色铁青，说：“御花园里不许留一个人
快去！”高信不再说什么，指挥侍卫将众人押了出去 偌大的御花园里，只剩下了赵雍和韩夫人、吴娃三人
韩夫人见赵雍盛怒，心感不妙，再次喊了声：“国君……”，又被赵雍摆手打断
赵雍问吴娃：“既是夫人打了你，论理说，她也打得夫人是韩国公主出身，我相信她不会无事生非
你告诉我，你怎么招惹夫人了？”吴娃哀哀地说：“梦姚并不知道怎么招惹夫人了
梦姚伺候夫人一贯兢兢业业，中规中距，也从不敢招惹夫人”赵雍说：“我一向也知道你是个懂事明理的人
既然你没有招惹夫人，她为什么打你？”吴娃道：“夫人命梦姚喝酒，国君知道，梦姚本不善饮酒
可是夫人强逼，只得勉强饮了一杯不知那酒是怎的，喝下去后立即腹中疼痛，周身酸楚梦姚强自忍耐，希望讨夫人的欢心谁知夫人又命再喝，梦姚实在喝不得了，苦苦哀求夫人
不料夫人竟命辛四娘提酒强灌梦姚，梦姚挣扎中误打了辛四娘的脸，夫人大怒，说我竟敢打她的奶娘，便赏了梦姚一掌
” 赵雍回首问韩夫人：“惠妃所言可是真的？”韩夫人道：“我是打了她不错，可……”赵雍又打断她，道：“先不忙分辨
”再看着吴娃，说：“宫女们群殴又是怎么回事儿？”吴娃道：“是夫人下令让她宫中宫女来打我，还要给我灌酒
梦姚的奶娘和身边宫女看不过去，便上来护持，因此打起来了”赵雍便又看韩夫人
韩夫人道：“是她先动手打了我的奶娘……”赵雍截道：“那么，这也是真的了
”韩夫人气得跺脚：“国君为什么不让我说话？却只听这个贱人的一面之辞
”赵雍冷冷地说：“贱人？你说谁？是说惠妃吗？” 韩夫人看赵雍明显偏袒着吴娃，今天这事不能善了，豁出去了，打算将吴娃习练媚术之事抖落出来
因此回道：“不错，我说的就是她，她就是个贱人！”赵雍道：“你因何这么说她？”韩夫人道：“你问她自己，都干过什么好事！我都说不出口！” 赵雍疑惑地看向吴娃
吴娃一听，便知道夫人必是要讲媚术的事儿，一捂肚子，呻吟出声，蹲了下去
赵雍忙问：“你怎么了！？”吴娃呻吟道：“酒，那酒又作怪了，我好痛
” 赵雍走过去拿起酒壶，凑在鼻子下闻了闻，一股浓烈的药味扑鼻而来
赵雍脸色一变，问道：“夫人，这是什么酒？”韩夫人道：“是我王兄赠给国君的韩国酒，国君又赏给我的
”赵雍道：“为何有股药味？”韩夫人道：“是我让人加了药
”赵雍怒道：“你就是拿这壶酒强灌惠妃？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毒害她？” 吴娃听说酒里果真加了药，担心真的被破了媚术，想到自己容颜霎时苍老，心中一急，大叫一声昏了过去
赵雍听见，忙冲过去，抱起吴娃便往外跑，一边喊着：“来人！来人！传御医！”韩夫人见状也慌了，忙在后边喊：“国君，酒里只是药，没有毒！我自己也喝了！” 赵雍一直跑到了御花园外，看见高信正迎过来，忙喊：“快传御医！”高信忙派人去了，一边命几个宫女接过了惠妃
赵雍对高信说：“夫人在里边，你带几个太监，送夫人去御花园角上的知春堂
不许她回宫，不许她走出知春堂”说完匆匆去了 高信不敢多问，连忙带了几名太监进去找夫人 韩夫人见赵雍去了，懊恼不已，将酒壶举起来，重重砸在亭柱上
碎片四溅，其中一片擦着她的脸飞过，将她的脸划开浅浅一道口子，冒出了血珠
她伸手摸了下脸，见手上有血，苦笑一下，正要往外走去却见高信带着几个太监来了
韩夫人预感到不妙，声音紧紧地问：“高信，你来干什么？”高信躬身施礼，沉声道：“国君有令，请夫人前往知春堂歇驾安置
”韩夫人惊道：“什么？！我要回宫！”高信道：“国君有令，不许夫人回宫
夫人请这边走
”韩夫人高叫道：“我不信！我要见国君！”说着，要绕过高信出去
高信挪步移形，挡住了夫人的去路夫人再绕，高信再挡 韩夫人扬手打了高信一个耳光
高信没有躲，等她打完了，仍然平心静气地说：“请夫人前往知春堂
”韩夫人无奈，两行眼泪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