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喜欢的两部古典小说

大概六年前写了这个文,原文标题是《最喜欢的古典小说【引】》,只没想到,一引多年,竟再无下篇


过了这六年,自问最喜欢的古典小说,一长一短,依旧是《红楼梦》与《聊斋志异》,所以这个引子虽时既旧且陋,倒还可用,基本上算是原文实录于此


“品茶说红楼”的线下主题活动,准备两个月了,然日益心虚,眼高手低者,便是如此,简直有些后悔抛出这个大题目了


所以,何时开始再也不敢轻易夸口,但若能隔几日便不揣浅陋地 逼自己在此公号中写出点东西出来,倒也算不辜负这个旧引子了


最喜欢的古典小说有两部,一是曹雪芹的《红楼梦》,一是蒲松龄的《聊斋志异》


新书断档时总可以拿出放在枕边,也无需书签,随便从哪都可以读下去,抛开思想、内容、章法与技巧,就文字本身来说,也足以让人斟酌品味良久


《红楼梦》文字虽以白话文为主,然风格也因事因人而变,时繁时简,时雅时俗,玲珑多变,十分耐看,不胜枚举


即便并不以文字为人称道《聊斋志异》,浅近文言也十分优美,个别篇章完全可以作为古典散文来欣赏


试举《婴宁》中的一段风景描写文字为例
【 伶仃独步 ,无可问程,但望南山行去
约三十余里,乱山合沓,空翠爽肌,寂无人行,止有鸟道
遥望谷底,丛花乱树中,隐隐有小里落
下山入村,见舍宇无多,皆茅屋,而意甚修雅

北向一家,门前皆绿柳,墙内桃杏尤繁,间以修竹,野鸟格磔其中


意是园亭,不敢遽入
回顾对户,有巨石滑洁,因据坐少憩

】每次读到“ 乱山合沓,空翠爽肌,寂无人行,止有鸟道”,都忍不住心向往之,蒲松龄的描写文字是何等地干净传神! 然简单对比,这两部书确实异多于同


前者以实写虚,后者以虚写实;前者白话,后者文言;前者是长篇小说,后者是短篇小说集


就内容而言,虽都可归入现实主义行列,行文风格也确有很大不同

《红楼梦》一面假语村言,一面又力求“追踪蹑迹,不敢稍加穿凿”,更有脂砚斋告诉我们此“宝鉴”两面皆可照人,要看反面不要看正面


貌似风月宝鉴,而实是一部充满隐喻、象征的家族史,满眼的离合悲欢、兴衰际遇


而《聊斋志异》借谈鬼说狐,展示世事百态,夹讽夹议,寄托理想,在很多篇章的结尾处,蒲松龄更是仿效太史公而做异史氏曰来直抒胸臆


在这两部小说中,女性角色不再是男权社会中的从属,或是文人借闺围之情愁,喻庙堂之失意的手段


形形色色的女子,因为作者的精心刻画而格外绚丽多彩

在人物塑造方面,剔除索引派的牵强附会,忽略考证派的曹氏家史,《红楼梦》开篇即借石头之言告诉读者此书为闺阁昭传,黛玉之才、宝钗之德、湘云之憨、探春之敏、迎春之懦、惜春之漠、凤姐之精干、妙玉之高洁、香菱之堪怜,与以往文学作品中的塑造的女性人物相比实在是太不俗了


《聊斋志异》中最令人难忘的也是仙、狐、鬼、怪等一系列女性角色,她们多被赋予了花容月貌、大情大义,抚慰着仕途失意、穷困潦倒的书生


读书,某种程度上是借别人的人生感悟自己的人生,借别人的生活来反省自己的生活


无论生活本身是否已跨越几百年的时空,对人生的思索几无大异

也许正是失意的人生才能酝酿浓重的笔墨,孤寂的心灵才能剖析世事的无常,这两部书的作者在有生之年都不甚得意


曹雪芹由贵族公子衰落至举家食粥之境地,顶着旗人身份,不从业于士农工商任一行,隐居西山著书黄叶村


蒲松龄青年时一举中得秀才,之后的科举中却屡试屡败,委身毕家做西席三十年


从功业的角度,曹雪芹与蒲松龄都是失败者,所以他们是无法写出“曾文正公”样式的立言文章


当其时,《红楼梦》和《聊斋志异》虽未被列为思想禁书,以传统儒家正统看来,也始终是闲书


然而,从其问世之日起就一直不乏知音的传抄,曹雪芹公“反复增删、批阅十载”的红楼梦还因此遗失了后三分之一的文字,留下了千古遗憾…… 如题所言,本文仅是一篇引子,后面行文如何,由此也可窥见一二


所以,这一篇该是慎而重之,在谋篇布局方面好好筹划一番才敢写的,何况曹雪芹和蒲松龄二公都是开篇章、做引言的高手,更该偷师一番


奈何行文者文力实在有限,而博客又是一种太随便的载体,姑且乱无章法,暂时记而录之,给未来的宏愿开个头,是以为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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