珞珈文镜三版 ——文坛是我们的天下 2015年轰动文坛的事件…… 科幻界世界级最权威的奖项之一“雨果奖”,被我国科幻作家刘慈欣创作的长篇小说《三体》摘得
这就相当于内地电影拿了奥斯卡金像奖随处可见各家媒体铺天盖地的报道
而科幻小说在我国只有边缘文学的处境,甚至在国外也被主流文学排斥
科幻文学的黄金年代早已远去,而《三体》获奖这样一记重磅消息,不仅让国内文坛激起巨浪,也唤起了人们对于科幻题材的记忆
去年十月,《珞珈文镜》的第一期,我们的前任责编就带领我们展开了一次主流之问的讨论
刘慈欣《三体》 论作为新型文学的科幻小说是否可以被纳入传统文学的主流 回视今下,新型文学形式似乎逐步融入文坛主流:白俄罗斯女记者兼散文作家斯威特拉娜·阿列克谢耶维奇带领她的纪实文学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摘得这一顶属于非虚构的桂冠;“穿越小说”“玄幻小说”大行其道,分占广大的新兴文学市场;而文坛之中,一群打着“青春”标记的年轻作家们也正异军突起,他们甚至在茅奖的提名中有了一抹亮眼的影子
而这样一则消息传来:“北京时间23日下午1时许,第73届雨果奖在华盛顿州斯波坎会议中心正式揭晓
中国作家刘慈欣凭借科幻小说《三体》获最佳长篇故事奖
”科幻文学的处境似乎最近有了很大变化,似乎已经摆脱《科幻世界》前总编辑谭楷先生笔下备受冷落的“灰姑娘”身份,也不再是科幻新锐作家飞氘所定义的主流文学未来路上的“寂寞伏兵”,它让人们看到它的身影,那是一声呐喊:科幻小说崛起了! 刘慈欣的获奖,在各个媒体的描述下被统一口径成“这是亚洲人首次获得雨果奖,也是中国科幻走出国门走向世界的重要一步,”充满了民族自豪的意蕴;而《三体》骤然成为亚马逊网上图书交易市场畅销榜的首位,获得了居高不下的“市场赞扬”
与此同时,中国的科幻小说创作界也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关注,出版约、电影改编约签约不断,一些知名作家也开始逐步试水科幻小说
于是,又有人说了,科幻小说将迎来大发展,科幻文学创作将逐步融入传统文学之中
笔者在为刘慈欣的获奖感到深深自豪的同时,却也不妨来探讨一下,现今还处在“边缘”、“小众”或者儿童文学领域的科幻小说是否能渐渐融入传统文学的文学架构
“ 科幻畅想”还是“儿童文学” 就如孔庆东在《中国科幻小说概说》中提到说,1979年,英国著名科幻小说家布里安·阿尔迪斯应邀访问中国,在座谈中有人提问:“英国的科学幻想小说怎样教育青少年掌握科学知识?”这个问题代表了当时许多中国人对科幻小说的理解
阿尔迪斯回答说:“科学小说是一种文艺形式,其立足点仍然是现实社会,反映社会现实中的矛盾和问题
科学小说的目的并不是要传播科学知识或预见未来,但它关于未来的想象和描写,可以启发人们活跃思想,给年轻一代带来勇气和信心
” 布里安·阿尔迪斯的回答也许是刘慈欣所代表的“硬科幻”一脉的看法,但事实上,“科幻小说属于儿童文学范畴”实际上根深蒂固
这类作家,被称为“软科幻”一脉
童恩正于1978年在 《人民文学》上发表了他创作的《珊瑚岛上的死光》,这是中国最高级文学刊物第一次发表科幻小说
这篇小说被评为当年全国优秀短篇小说,被改编为连环画、广播剧,并被拍摄成中国第一部科幻电影
童恩正被视为中国软派科幻小说的代表作家,他同一时期的作品还有《宇航员的归来》、《追逐恐龙的人》、《遥远的爱》等
而事实上,软科幻一脉的洪流绝非始于此,儿童发达的想象力决定了他们对科幻小说接受度较高——但这意味着,处于这种领域中的科幻小说与单纯的幻想小说甚至童话小说是处于同一地位的
毫无疑问,软科幻早已进入了主流文学领域——甚至经久不衰
将科幻小说置于这个广义的定义中的话——“嫦娥奔月”的故事事实上也是一种科幻小说:具有丰富的想象力、实现了当时无法实现的人类梦想、使用了“仙丹”这种具有科学意义的道具
这个故事被主流文学作家广泛认同甚至广泛引用——他们看到月亮就会想到嫦娥、甚至将嫦娥的名字代替月亮
所以,毋需论证,科幻小说早已进入了传统文学领域与主流文学市场——当我凭借这些证据得到这个结论,你们无疑是在发笑的
而按最为简单的科幻分类法细分,刘慈欣的作品属于典型的硬科幻
刘慈欣曾在《科幻世界》的访谈栏目中坦陈自己的硬科幻创作理念:“在想象世界中展示宇宙的科学美”,即用科幻的方式“释放禁锢在科学方程式中的美”
当人们说科幻是小众文学的时候,指的其实就是刘慈欣所代表的这个子类
“软科幻”与“硬科幻”的分歧贯穿在整个中国科幻小说发展史之中,而“硬科幻”的作品,除了受到前所未有关注的刘慈欣,大部分作家都还籍籍无名
2014年的原创科幻长篇新书出版量不足三十部,正式发表的短篇也限于两百篇内
考虑到中国这样一个大舞台,刘慈欣、王晋康、韩松、何夕、宝树、江波、夏笳、陈楸帆、张冉等科幻作家们仍是那么的形单影只
甚至仅有的两家专业科幻杂志,在2014年也只剩了一家科幻的现实图景可谓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难免让人喜忧参半
相比对图书市场的整体影响,《三体》获奖对整个科幻小说界更多带来的是科幻小说影视改编的热潮
来源于华西都市报的新闻报道到:“除了刘慈欣,科幻界著名作家王晋康、韩松、何夕的小说版权也很抢手,已经卖掉不少,就等着拍了
”但刘慈欣自己也谈到“影视公司拍下一部作品出于市场影响而非本身作品吸引力”的问题,表示说,“他们排下这部作品,但都是不看的
”这事实上是一种市场选择,目的也只是打着“科幻”的噱头,吸收被美国式科幻大片吸引的受众
而在另一篇采访中,刘慈欣说得更为直白:“中国科幻现在根本不是走出去的问题,因为内部还没有成长起来
当然,能走出去是锦上添花的事情,但现在是怎么样生存下去至于怎么走出去,这显然不是我考虑的问题得问出版界,问文化界作为一个作者,我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创作出尽量好的作品
” 中国现在具有非常功利性的“逐奖”的“买书现象”:从一部部被疯抢和加印的“莫言”,到“雨果奖”之后的“刘慈欣”,很多人将获奖作为了自己的读书品味
而当属于“硬科幻”的科幻小说真正成为图书市场上大众喜爱的佐料,而不是名与利的添加品,或许才是科幻小说真正与严肃和主流的文学接轨的时刻
科学性与文学性:站在通俗化的交接点上? 孔庆东在《中国科幻小说概说》中对科幻小说下了三个定义,第一个定义是这样说的:“首先,科幻小说是小说,不是科普读物,不是语言故事化的《十万个为什么?》,也不是形象化的‘未来学’,更不是科学与文学杂交产生的所谓‘边缘文学’
”这谈到了科幻小说故事性的问题,而这个问题,恰与当今的科幻小说现实相关——“如何达到科幻与文学之间的平衡?” 霍金的《时间简史》也可以称的上的一部科幻作品,只不过,在他的作品中,幻想的“科学灵性”成为作品的核心,这也就意味着,百分之九十五的人看不懂这部作品
虽然它依旧成为了畅销书,但《时间简史》的成功无疑很偶然
作为科幻小说,“科学灵性”——即对未来炫目的科学现象的畅想和描述,与“文学诉求”——即将这部科幻小说用恰当的文字进行让人易于理解和深入的呈现
都是一部小说不可或缺的要素
而刘慈欣成功的原因,通过对他的作品中美学特征的分析,我们不难有所发现
在姚海军的《谈谈刘慈欣的科幻美学》中这样写道,“作为当下最具影响力的科幻作家,刘慈欣就是这样一个矛盾综合体:他说人物不是科幻小说的核心,但他的小说中的人物却比其他很多作家笔下的人物更为立体丰满;他说科幻小说应该从文学中剥离,但他的小说却比其他很多作家的作品更具文学意味和色彩
而对于‘展现宇宙中的科学美’,刘慈欣也表现出坚持与妥协的两面:他坚持自己的写作理念,同时也特别在意读者阅读价值取向的细微变化
或许正是这样一些矛盾的对立统一,最终让刘慈欣成为当下中国少有的影响力超越科幻疆域的科幻作家
” 刘慈欣的作品中,除去“黑暗森林”式的科学核心,令人感到璀璨夺目的还有他的“人性核心”:“面壁者”式的精神表达及对普世道德的批判和反问
他将对普世道德的反思、犹疑和虚无在程心这个人物上集中呈现出来,将她置于决定人类命运的位置,“用爱与和平之名”,两次毁掉人类的自救计划
而这种毁灭,“是不声不响消失的,一点儿悲剧感也欠奉
”对这不老不死毁人不倦的圣母,沉湎于意识形态幻象的优雅主体,刘慈欣时而讽刺,时而赞叹,态度暧昧,恰是他人性观的体现
《三体》的这种“强调科技创意要出人意外、强调故事要紧贴生活、强调在小说中不但要展现科学还有表达哲理”的科幻小说“黄金时代”古典主义风格,也恰恰是这部小说在美国受到关注和欢迎的因素
但审视现今我国的科幻小说,在“硬科幻”创作领域,创作者们往往沉迷于描述科学灵感,在想象的世界中无可自拔,从而耽搁了作品的文学性;而在“软科幻”领域,作者们又往往为故事的趣味性和教育意义殚精竭虑,一部科幻小说的“科幻内核”在这种思维影响下并不是重要的
现今的科幻小说似乎也很大程度上受到通俗文学的影响:“金手指”、“升级流”成为这些科幻小说的特色
就刘慈欣个人而言,也没有逃脱采用这类写作方式的“宿命”:层层递进的游戏,以高等生命会先针对低等生命采取残酷手段还是低等生命不择手段地成功抵抗被消灭为对抗的核心双方,通过反复拉锯,使科学或社会问题通过这个游戏前进的主通道逐渐得到解决
恰恰是正在“打怪升级”的方法吸引了读者的注意力,使阅读不能停止
与传统升级流网络小说不同的是,刘慈欣为这种“升级流”设定了一种脱离俗套的多维场景,才避免流俗之嫌
但最为悲剧的是——大多数科幻小说并没有从这个套路中走出来
甚至于,作品中开始将“金手指”成为逻辑的构成基点:“他重生了”、“他复活了”,用一种“毫无科学解释”的方式来展开剧情
贫乏的语句成为科幻作品的“硬伤”,再嵌套上逻辑陈旧的“升级流”剧情,小说的文学性还没有建立,就已经被“通俗”吸走魂魄——这足以使科幻小说这种新兴的类型文学举例传统文学的接纳遥不可及
对于中国科幻小说的处境,刘慈欣并不乐观“科幻仍然是小众的、边缘的文化”在他看来,只有出现畅销书作家,中国科幻才算成功而《三体》的成功只能算个特例
而面对现有科幻小说“缺长篇力作”、“缺创作潮流”、“缺专业作者”的环境,“主流”与“畅销”无疑是遥远的路程
但有些观点引人反思:“科幻小说为什么一定要追求通俗化?”“科幻小说为什么一定要追求被纳入传统文学领域之中?”“科幻小说为什么一定要得到主流文学认同?”对于西方科幻小说创作者而言,这些问题似乎从未被要求过,但中国的科幻文学似乎一直在这样被质问
刘慈欣本人是反感成为“主流”和“通俗”的,他将科学幻想与科学描述当做创作的核心并为此不断琢磨——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创作仍然在不断向主流和通俗靠拢
《科幻世界》——这本科幻小说的大本营式的杂志,也作为大众文艺期刊也居于传统文学期刊和文学网站之间,彷徨和摇摆
但当对这些问题产生质疑之后——科幻小说的科幻性与文学和通俗的矛盾性便烟消云散了
科幻小说尚且属于新生期,为何偏偏要将它强扣上传统文学的条条框框? 如今看来,现今中国的科幻小说,似乎并不足以纳入主流文学框架之中——它需要一段更自由的发展期
但我们有理由相信,科幻文学是“灰姑娘”,却并不是“备受冷落”;是主流文学未来路上的“伏兵”,却并不寂寞
独立校媒新视点评论到,“因为当刘慈欣骑在马上,接过雨果奖奖杯,再向身后望去的时候,他可能看到的是一片沙漠无人区
《三体》是幻想文学无人区中的一片绿洲,它不应该是最后一处绿洲
” 属于科幻的路还很长
中国科幻小说的首要问题,绝不是“是否被纳入主流文学之中”,而是如何开拓自己的生存立场
而面对文坛的人,也许并不需要揠苗助长,过早为这新生儿下一个定义——果儿尚且青涩,不妨自由生长
END 这只是文坛版面的冰山一角
像《三体》这样的大新闻怎么可能每天都有?茅盾文学奖 也不会顺着我们的档期一月颁发一次
所以遇到风平浪静时,我们只好穿梭时空,从往昔和异境中找灵感,其实这个时候,我们的写作会更加贴近文学
字里行间无不透露着笔者的性格与情怀想了解更加完整的文坛版面,下期再见咯 编辑|赵敬洲 文|张文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