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教经典对宝卷的影响

　　宝卷这种通俗说唱格式的经卷，最早约出现在宋金时代。它的产生、发展与演变的轨迹是有据可寻的。唐代流行的俗讲和变文，即是一些虔诚的佛教和道教的宣传者，以文白、诗偈、佛曲错杂相间而成的通俗说唱形式，向一般识字无多的下层民众，宣讲佛经或道经故事，是宝卷最初的源头。当时，这种俗讲十分普遍，从寺庙宫观深入到市井乃至宫廷，还波及到集镇乡村，几乎随处可见。“街东街西讲佛经，撞钟吹螺闹宫廷。”唐代大诗人韩愈的诗句，恰恰反映了唐代俗讲的流行盛况。到了宋代，都市繁盛，市井瓦弄流行评话，由专门的说书艺人，演说各种为群众喜闻乐见的故事。其中“讲史”的说有所谓烟粉、灵怪、朴刀、赶棒。“谈经”的则多取唐代变文和俗讲，演说佛经、道经故事。唐变文，宋谈经，再掺合进后来流行于民间的戏曲曲牌和流畅顺口的诗文，就逐渐演化成一种新型的说唱文学体裁——宝卷。宝卷往往是以儒、佛、道三教的教义思想或三教合一的说教为主题，用俚俗的韵白、诗、偈子、曲牌、十字佛(亦称攒十字)等凑集成文，并仿照佛道经典设分置品，划分章节，以宣演佛道故事，劝人学好向善，或阐明某种宗教教义。金元以后，宝卷在社会上传唱流行，颇受下层民众的欢迎。因而一些民间宗教的祖师便利用宝卷宣传其教义，并取得了相当大的成功。

　　罗教的五部六册宝卷，就是最典型的一例。从此，各教派纷纷效法，在相当长的时间里，宝卷几乎成了民间宗教经典的代名词。只是到了清朝中叶以后，情况才发生了变化，为数众多的劝善及传说故事，竞相采取宝卷的形式，成为江南宣唱宝卷艺人的底本，充斥于市肆，而作为民间宗教教义的宝卷，则因受到政府的取缔销毁而日渐稀少，几成为凤毛鳞角。如果说从宋金时代就已经出现了宝卷的话，那么到二十世纪中叶止，前后就长达近千年之久。在这漫长的时间里，民间宣唱艺人和民间宗教家们编撰了数以千计的各种类型的宝卷。这些宝卷在社会下层广泛流传，对平民百姓思想信仰具有深刻影响。在这数量庞大的宝卷群中，有相当一部分在流传过程中已不知去向，还有很大一部分教义性宝卷被官府强令销毁，至今仍留存于世的只不过是一部分而已。然而，即使这劫后遗存的宝卷也有不下上千部之多，它们是《佛藏》、《道藏》之外的又一庞大资料群，具有至少不低于佛道两藏的宝贵价值。可是，由于宝卷一直在社会下层流传，散落在民间，尚未引起文化学术界的高度重视，所以至今还没有进行全面地收集整理，不能不说是我国文化事业上的一大憾事。

　　依据存世的宝卷内容，大致可分为三类：一是民间宗教教义宝卷。如罗教的《巍巍不动泰山深根结果宝卷》、黄天教的《普静如来钥匙宝卷》、弘阳教的《混元弘阳飘高祖临凡经》等即是。二是宣讲佛教和道教的教义或佛道教故事的宝卷。佛教的如《销释金刚科仪》、《香山宝卷》、《五祖黄梅宝卷》、《目连宝卷》等即是。道教的如《太上老子清净科仪》、《东岳天齐仁圣大帝宝卷》、《三茅真君宝卷》、《七真天仙宝卷》等即是。三是民间神话传说故事宝卷。如《孟姜女宝卷》、《英台宝卷》、《雷峰塔宝卷》和《董永卖身宝卷》等即是。这三类宝卷中，即使是宣扬佛教教义和故事的，也无一不与道教关系密切。中国的民间宗教各教派在教义思想上有相当大的差异，有的倾向于佛，有的倾向于道，有的倾向于儒。但是，既然是民间宗教和民间信仰，它就必须与广大民众，特别是农民的信仰特点相适应，符合他们的信仰习俗。

　　道教是中国土生土长的传统宗教信仰，它牢牢地植根于每个中国人的心中，形成信仰风俗，所以，任何民间宗教和民间信仰，都必然与道教信仰相协调，倡导三教合一。从这个意义上讲，中国历史上的任何民间宗教教派，都无法逃脱道教的深刻影响，更不要说民间故事和神话传说了。至于说那些专门敷演道教教义或道教真人神化故事的宝卷，则更是用通俗的语言宣传道教的教义、内丹与外丹以及修道成仙长生不死的道理，以便使道教的教义思想更加深入人心。在此还要特别提到的是，清朝中叶以后，大量劝善宝卷源源不断地出现在城镇书肆之中，广泛地流入市井和农村，为广大民众争相阅读传唱。如果追溯这些劝善宝卷的缘起，就可以明确地看出，它们都是受到了道教经典《太上感应篇》和《文昌帝君阴骘文》影响的结果。这类宝卷传唱的皆是因果报应的故事，核心内容是谁在世间行善积德必有好报，遇难得救，化灾呈祥，最终还可以得道成仙！用《太上感应篇》的讲说：“所谓善人，人皆敬之，天道佑之，福禄随之，众邪远之，神灵卫之，所作必成，神仙可冀。”反之损人利己，坑蒙拐骗，贪赃枉法，多行不义，多作恶事，必有恶报，则生遭天谴雷击，死当入地狱受苦无尽。如《孝女宝卷》、《杀子报宝卷》、《金不换宝卷》和《清风亭宝卷》等，数量极多，影响深巨。

　　（世界宗教研究所道教研究室编《中国道教基础知识》，宗教文化出版社1999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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